漂亮 ‧ SPARKLE

「吳哥窟好玩嗎？」
從柬埔寨吳哥地區回來以後面對很多次這個問題，總忍不住要解釋「吳哥」跟「窟」沒有關係，還有，去吳哥地區幾乎沒有「玩」這件事情哩！

早在出發前，就從MOOK出版的旅遊書第二頁看到執筆的特約採訪編輯針對「吳哥窟」這名稱提出見解，實地觀察後也覺得「吳哥『窟』這地名真需要再商確，一來…吳哥地區的古蹟幾乎都在平地上，也和天然形成或人工鑿成的洞窟毫無關聯；二來吳哥王朝時代多半信奉印度教，現存建築多為君王主張興建，和刻佛像的敦煌莫高等石窟意義和類型完全不同；再者，當地人根本沒有不曾以「窟」之類的字眼稱呼。但台灣卻連旅行社都高掛「吳哥窟」之名。

另外就是「好不好玩」的問題了，如果存著想玩耍的心態去吳哥，可能找不太到樂趣，但也不是不好玩，因為我覺得沒什麼是在「玩」哪！就算我參加的是品質還不錯的旅行團，行程中還包含了遊湖、搭乘熱氣球和按摩等活動，我也不認為那是「玩」，整趟旅行下來，感嘆遠比開心還多，回來翻了所有的照片，我笑容最開懷的照片莫過於是初抵達時和即將離開時所拍的。

吳哥機場外貌像廟，而且只有一層樓，上下飛機都靠小時候看電視裡雷根總統出訪時用的那種由地面連著機體的樓梯車，當地迎賓的是十二月湛藍的天空和所謂涼爽的攝氏三十度氣溫。機場設施新穎，園藝草木欣欣向榮，很容易在外國觀光客腦海中留下好印象，可是這些並非吳哥的真實面貌，早在飛機尚未降落，我就俯視看見窗外地面上屋舍甚少、作物乏盛的遼闊平原時，那種原始的風景令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搭船在洞里薩湖上的時候更是驚奇，湖之遼闊似海、水之渾濁像泥不說，整個柬埔寨最貧困的就屬洞薩里湖水上人家，依舊住在方形木柱撐起、棕糖樹葉為牆、為頂的高腳屋，還要隨乾、旱季湖域變化遷徙，至今尚無配電，所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其實連很多在陸地上吳哥地區的柬埔寨人也如此，或佇於湖邊或立在紅土地上的高腳屋，讓我想起國小低年級時社會習作裡的插畫。

而且旅遊書上划著臉盆來乞討的孩子真的會在洞薩里湖水波中出現，他們一下子賣力用手划水遲緩前進，一下子又忙著把推湧進盆裡的水往外潑，動作誇張得好像卓別林的默劇，同船的人看了哈哈大笑，我卻不忍多看。吳哥地區也常可見許多小朋友捧著明信片、絲巾、手環等紀念品向觀光客兜售，用簡單的英文、國語單字叫賣著，有的還能說點台語，買賣不成人潮即將散去，他們就會操著特殊的口音喊著「糖果糖果、給我糖果」，我發過幾次糖以後就不發了，我很怕被包圍無法脫困，也不喜歡感覺到好像是施惠凌駕於他們之上。尤其有一天中午飯後，用餐的餐廳外，路旁站著兩個討糖的小男孩，極黝黑的肌膚上覆著風沙塵土，有人好意把從飯店外帶出來的比拳頭小的蘋果切成兩半拿給他們倆，回到遊覽車上後在等待團員到齊的時間裡，大家很順便地好奇看著那兩個孩子啃起了一般柬埔寨孩子根本不認得的進口蘋果，然後七嘴八舌地冒出很多聲音，彷彿，那是兩隻小猴子，而不是兩個孩子，我心裡感到極不舒服！

但是也並非整個吳哥或柬埔寨都是落後貧困的，我住在Angkor Palace Resort&Spa，是一個據說佔地有十一英畝大的五星級旅館，由於柬埔寨規定外國人不得持有土地，因此Angkor Palace Resort&Spa土地為當地人持有並不稀奇，特別的是其設計、經營及建築也完全由當地人所為，加上我每天搭車途中雖然都會看見許多紅土巷弄裡矮小的屋舍群，但也看見路邊有不少像別墅般獨棟連院看起來頗為舒適的住宅，有的門口還停放著進口休旅車，吳哥地區不是沒有富豪的，只是整個柬埔寨的貧富差距極大，我真覺得那些千年以前依印度教山形廟所建的神殿經常分成地獄、人間、天堂高低三層，而吳哥的現實，卻正混雜著這三個境界。

吳哥現存的古蹟都與神有關，因為古代高棉人堅持「石頭住神、木頭住人」，連西元九世紀就有燒磚建屋的技術也是拿來築寺，皇室人員的居所也不例外的都是木造，因此那些高腳屋更讓我覺得簡直像活化石般存活著。我於行前曾試著找相關書籍進行了解，在城邦集團直營的書局裡看到新出版的《吳哥深度旅遊聖經》(博客來特價販售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69740)，其印刷和講解詳細程度的確很誘人，但我終究在心底打了煞車，事後也很慶幸當時沒有衝動購買，畢竟那種書籍比較適合國外背包客或是自由行的人使用，我不但跟團而且只有短短五天，實在沒有那麼多時間可找尋書中所述的事物。但是就算對於歷史文化懵懂，聽了導遊解釋吳哥地區的建築的特色，馬上就會感到很震驚，古代高棉人採用先堆後雕的方式，很多建築都事先以海棉洞洞狀的火山岩堆疊出建築體的架構，然後在外頭推砌石灰岩掩蓋原來的火山岩，再盡其所能地在門楣、欄杆、牆面到處刻上各種神話或花紋，而且線條深刻活潑，可是因為部分譯名缺乏統一和傳說紛紜，就算看了書、聽了導遊講解，仍然不容易把神話或地名記得很清楚。

而且因為吳哥之旅，我更想到九寨溝等中國大陸地區，中國文化更深遠、土地更遼闊、年歲更久長，要比吳哥更厲害的建築、更令人驚奇的風景怎麼可能沒有？況且從小到大不斷在學校背著、考著的歷史，成績再壞也總比柬埔寨熟悉太多！但我以前卻不曾有這麼想要親身去感受的感覺，反而是在每一次了解吳哥地區的殘壁斷樑時，就加強了一次。同時也感到中國人真是幸運，一樣是從悠遠的歲月而來也歷經戰亂和共產主義的肆虐，但是現今的中國大陸正展現充滿各種神奇的希望般，從快速崛起的經濟開始大大影響著全球，連長城都可以辦起舉世驚奇的義大利精品服裝秀，更因為奧運被矚目期望著，柬埔寨的步伐卻整個跟不上時代地滯留。

旅遊結束前，導遊的助理告訴我因為印度教被人民捨棄太久，而且當地人還有很多是文盲，我不禁想起台灣廟宇上的雕刻，想起前不久才剛新買的關於八仙故事及台灣廟宇的書籍。旅行，原來真的是為了更懂得愛自己的文化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