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 ‧ SPARKLE

雖然今年沒有工作吃公司尾牙的機會，卻也很有口福地大啖兩回薑母鴨：朋友藉歡慶生日和尾牙重大獎設宴，在冷冷的冬夜暖身暖心頭。

記得小時候對薑母鴨的印象不甚好，光是熱熱辣辣的湯就很難入口，加上鴨肉不如雞肉軟嫩好咬，連高麗菜都吸飽薑辣湯汁而癱軟失去甜脆，兒時的我ㄧ點也不明白箇中滋味好在何處。年歲漸長，家裡吃薑母鴨的機會漸少，甚至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可是依舊很常在冬日看見專賣薑母鴨的店家門庭若市，若寒流或週末一到，富有盛名的店家門口甚至都排起人龍。

前不久先和以前的同事川惠和她男友李先生到萬華車站對面艋舺大道上的「霸味薑母鴨」，是聽說連夏天都生意興隆的店，冬天一到更不得了了，想要一嚐究竟還需早點到達向櫃檯領取號碼牌，然後等待叫號，那晚在細雨紛飛的晚餐時段足足等了十來號，很幸運的得到室內一丁角位置，豪氣地在菜單上勾選了很多食材吃了兩輪，末了的湯汁轉辣為甘，光喝湯都過癮。昨天又託高中室友婉婷的福在三重的「霸味薑母鴨」大吃一頓，聽說三重這家店是遠近馳名的總舖，我每每經過總是為了週末時連周邊路邊都架起半打炭火圓桌、晚間十點半還人潮滿滿的景況而訝異、好奇，有機會入店品嚐真是打從心底地開心！

這店出乎意料的大，不但打通了三間店也不止一層樓，真沒料到桌數如此多，假日時竟還須在外頭設桌滿足饕客。三重的「霸味薑母鴨」和萬華的「霸味薑母鴨」味道大同小異，我們照例點了麵線、高麗菜、金針菇、鴨肉丸等輔助食材，不過當天的炭火較旺，在不斷加湯的情形下，湯汁不易熬出甜味，但這場薑母鴨火鍋依舊賓主盡歡，可能因為人數比較多，加上幾個熱情的服務生三番兩次臨桌笑鬧、開玩笑，連我們食畢在店門口拍照留念也一起來湊熱鬧，逗得我們雖然不知所措卻也哈哈大笑。我們一夥人不但口腹飽足，心裡也為了開心的聚會感到滿足。

連兩次外食薑母鴨都很愉快，我不禁想：為什麼長大以後反而喜歡呼朋引伴吃小時候不甚喜愛的薑母鴨呢？只是口味變了嗎？那為什麼又突然喜歡上了？真的沒道理？

忽然想起蔡珠兒寫的＜九層香塔＞：「…這些阿嬤和媽媽熟諳的秘方，構築出我童年中的難忘氣味，只不過當時年少，柔嫩的味蕾實在無法賞識它的激烈性感，趨避唯恐不及。直到成年後在啤酒屋飲啖三杯雞，笙歌嘩笑，燈影迷離，疲憊而麻木的味覺，這才重識了九層塔的魅力，在剎時鮮活起來的口感中，濃烈的芳香，竟也掩不住一絲絲成年人特有的酸澀滋味。」
或許，是一種很類似的情愫，薑母鴨是我童年立冬時節的溫情食補記憶，在脫離連續好幾年被強迫飲食後的成人年代懷念、重溫，體悟過更嗆辣的人間滋味後，發現口感的刺激不過只是勾起短暫的甦醒，再者，現在外頭的餐廳不比兒時父母親自下廚或者帶我們飲食的店的真材實料，自然溫潤易入口；而且，尚未經過歷練，哪裡懂得由辛辣吃到結束前稠郁甘甜的美妙？往往極力忍著薑母和酒料充沛的奢豪強烈氣味，兩碗湯和菜、一碗肉囫圇吞棗吃食完畢趕著下桌去玩耍，以前吃的薑母鴨也不像現在食材豐富，小孩子太真太單純，對道道地地的肉、菜、湯沒太大興趣，越是遇到經過人工加料的火鍋料等較複雜的食物越興奮。

但是隨反覆多方嚐鮮經驗愈益增多後，有時候倒反璞歸真起來，想念最單純的味道，更享受同好薑母鴨的三五好友相聚分食，任炭火慢燒香味四溢，我在想：友情何嘗不是如此？從初識的偶現火藥味磨合到熟識相惜的醇美，難怪長大以後就喜歡薑母鴨的感覺了！此外，小時候父母給吃薑母鴨是為了增進保健，現在呼朋引伴在外頭吃完薑母鴨有沒有達到活血強身、補暖健氣等功效是無從查證，但是心情大好且餘韻不絕倒更快意！